文 / 陈玉莲
“我最近很容易觉得累,也没有做些什么,就觉得很累。”
这是 D 一到协谈室,刚坐在沙发上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我把目光停留在 D 的脸庞,自然清新的裸妆遮盖了脸上的小瑕疵,却难掩双眼流露的丝丝倦意。
她坐姿笔挺,背部倔强地拒绝靠近柔软的椅背,仿佛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由腰椎来支撑了。
累的原因
我试着探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感觉到累。话音刚落,D 眨了眨双眼,红了眼眶,说:“家里的事情,包括孩子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话毕, D 吸了吸鼻子,连带着语气中的那些疲劳和不满,一并回到身体内。
“一个人在做家里的事情,你有什么感觉?”我问。
D 回想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受,回答道:“感觉生气。”她提高了音量,呼吸开始紊乱,“我真的很生气。”D 闭上双眼,先前压抑着的眼泪滑落。
我把纸巾递给她,重复着她的话:“嗯,一个人在做家里的事情,让你很生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擦泪的纸巾揉成一团,接着说:“除了生气,还有委屈。”开口承认自己真的生气,隐藏在 D 生气底下的委屈渐渐浮现。很多时候,我们的情绪并不是单一的,往往也混合了其他的情绪。这些情绪随着自身思绪、环境变化而交替出现,延申出其他的感受。 D 的坦白剖开了愤怒的表面,露出了自己受伤后的委屈。
委屈的核心
“委屈的是什么呢?”我问,引导着 D 一起追溯这一份委屈的根源,层层推进愤怒的核心。
“为什么这样不公平?都是我在做?” D 质问着,对我,更对她自己。
我没有搭腔,静静地陪伴着 D 的“不公平”。一吸一顿地哭泣了一阵子,D 抬起头看着我,疲惫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就要包办所有的家务?”随后,哭得更伤心了,那哭声有疲累、有委屈,也有愤愤不平。
“现在的婚姻生活里,让你觉得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得包办所有的家务,对吗?”以性别僵化的社会角色为线索,我继续探问。
擦了擦眼泪, D 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不只是现在,我小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停顿片刻, D 娓娓道来小时候的经历。
童年时期的 D 生活在大家庭里头,跟祖父母、叔伯、堂表兄弟姐妹同住一个屋檐下。祖父重男轻女,每一次外出都是带着弟弟或者其他的堂兄、表弟,而她总是得留在家里做家务,扫地、刷碗、洗衣……
了解了她小时候的经历,我问:“阿公这样做,让你觉得不公平,对吗?”
“是,因为我是女的,所以没有得跟阿公出去。”
“嗯。你现在可以跟阿公表达你当时的感受吗?”
“嗯,可以。” D 点点头。她把双手平放在腿部,背脊挺直依旧。
闭上眼睛,回到源头
我请 D 闭上眼睛,透过呼吸来放松身体,也放松心灵。
D 闭眼,等待祖父出现在她内在的画面中。看到、感受到祖父站在面前时,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虽然很生气祖父的行为,可是不敢说。
我看着闭上眼睛的 D 。
D 低着头,双手紧抓身上穿着的及膝裙裙脚。双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引导她牵着小时候的自己,一起站在祖父的面前,和祖父对话。D 表达了当年的生气、委屈,也诉说了一件件让她感到不公平的事。
画面的最后, D 开口对面前的祖父说:“亲爱的阿公,我很希望你也可以带我出去。我一直觉得你不带我出去,是因为你不爱我。”我继续地引导她,说,“亲爱的阿公,原来我希望你也可以带我出去,是因为我希望得到你的爱。我生气你的底层,有着对你很深的爱。”
D 不再隐忍,泪水伴随着她的话语,决堤而下。
因为我们都需要爱
觉察自己的累,并且承认这一份累。接着,去感受因为累而引发的不同情绪感受——生气、委屈,再深入探索情绪和感受时,“对爱的渴望”浮现了。 D 松开了紧抓着裙脚的双手,脸颊和眼眸经泪水洗涤虽显狼狈,却已然放松许多。 D 张开眼睛,擦去泪水,挺直的背部轻轻地靠在沙发上。
D 感觉累的背后有从小留在心中的创伤。祖父的重男轻女,让她经历自己被家庭排除在外的感受,进而失去了家庭的归属感;婚后包办家中一切事务,则提醒着她那隐藏经年的伤痛。这一次的真心面对,打开了 D 的心,也打开了她的视角——日常种种都是深入自己感受的邀请函。接下这张邀请函,追溯那些童年伤痛的记忆,带着爱与祖父连结,那一片失落的归属拼图,让生命再完整一点。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感谢此次的共修。
**文章内提及的人物和内容经过化名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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