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卓恩
疫情肆虐之前，每逢农历新年，挨家挨户拜年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每到了要称呼人的环节，小编都会悄悄地问父母：“我要怎么叫他们哪？”小编的妈妈出生在广东大家庭里，虽然不及《红楼梦》的人物关系设定那般庞大，但对小编来说称呼亲戚们一直是很困难的事。有时候要叫“叔婆、叔公”，有时候要叫“姑婆、姑丈公”，甚至还有时候要叫“叔婆太”，以及不计其数的表姨、表舅等等。
小编一度很羡慕外国人可以用 uncle 和 aunt 来喊遍所有叔伯舅姑姨。相较于博大精深的中文，英文真的太方便了吧！但是，类似的英文统称，偶尔也会让中文翻译员混淆。请看以下翻译案例：
“You, I see from your card, are uncle Jack’s brother, my cousin Ernest, my wicked cousin Ernest.” (Oscar Wilde,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你呢，看你的名片，正是杰克叔叔的弟弟，我的任真表哥，我的坏表哥任真。”（《不可儿戏》，余光中译）
仔细看这个案例，为什么 Wilde 用的是 cousin，而不是 uncle？叔叔的弟弟，不也是叔叔吗，怎么突然成了表哥？Cousin 是大家非常熟悉的英文称谓，对许多人来说，cousin 一直都是指堂或表兄弟姐妹。在这里，翻译家余光中也将 cousin 误译成了表哥。究竟 cousin 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在《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六版）里，cousin 的第一个解释是 “a child of your aunt or uncle”，即我们熟知的“堂表兄弟姐妹”。其实，下面还有一个经常被人忽略的解释：“a person who is in your wider family, but who is not closely related to you”。原来，远房亲戚也可以称为 cousin，而更准确的说法是 distant cousin。如果将上述案例中的 cousin 理解为远房亲戚，Wilde 的句子就说得通了。
另外，法国作家 Honoré de Balzac（1799~1850）的作品 La Cousine Bette 也涉及 cousin 一词。因此，中国翻译家傅雷（1908~1966）在 La Cousine Bette 中译本——《贝姨》的译者弁言，提到了 cousin 的用法：
“总之，凡是与自己的父母同辈而非亲兄弟姊妹的亲属，一律称为 cousin，其最广泛的范围，包括吾国所谓“一表三千里”的远亲。换言之，我们认为辈分不同的亲属，例如堂伯堂叔、表伯表叔、表姑丈表姑母等等，在欧洲都以 cousin 相称；因为这些亲属虽与父母同辈，但已是父母的 cousin 与 cousine，故下一辈的人亦跟着称为 cousin与 cousine。…… 西方习惯，称为 cousin 与 cousine 固并无长幼的暗示，但中文内除了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之外，就没有一个称呼，其范围之广泛能相当于 cousin 与 cousine 的。”
中文在亲属称谓上做到了细致分工，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二叔、三舅、四姨，到小姑等。英文则习惯用统称，从 grandparents、uncle and aunt 到 cousin。一看中英对比，我们就知道英文的亲属称谓比中文表达要简单，也更好掌握。如果要达到最严谨的中英翻译，外婆可以说成 grandmother on my mother’s side，爷爷则是 grandfather on my father’s side；直系亲属中的叔伯姑姑是 paternal uncle / aunt，舅舅阿姨是 maternal uncle / aunt。至于类似“姑表、姨表、舅表的兄弟姐妹及其子女”等远房亲戚，统称为 cousin 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虽然余光中的误译，是情有可原的，但也值得我们反思。中文里有各种多音多义字，英文当然也不例外。因此，结合上下文、结合文化语境、勤翻查词典等，是做翻译时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做翻译，最重要的就是要永远保有好奇心，不要将自己局限于原本所熟知的事情。我们不仅要读懂原文，还要用心翻译让大家看得懂的译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