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星光

文 / 王莉萱

那年,我五岁。本应该活泼好动的年纪,我却总是把头压得低低的,害怕和人打交道。找不到东西时,我就会非常焦虑,紧张时还会撕手皮,所以双手常常伤痕累累。似乎如此,我才得到释放与安慰。我的种种行为都被老师看在眼里,而后母亲也就知道了。

那时,母亲正在为事业奔波,我被寄养在外婆家。她一收到老师的消息,便立刻从外地赶了回来。她不可置信地向老师解释:“我的孩子不可能是这样的,我很相信莉萱!”

起初,外婆以为我沾染上了“肮脏东西”,便要求母亲带我到寺庙求佛问神。不知跑了多少个寺庙,收了多少张平安符,也不知喝了多少碗符水,仍然无济于事。

“你的女儿太反常了!你来看看这个视频。”监控里的我因为找不到心爱的布娃娃,趴在地上胡乱敲头,直到头上满是淤青,疼痛替代了内心的焦虑,我才停了下来。依稀记得,母亲看到监控时,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惊恐、疑惑、不安、担忧……于是,母亲辞去了工作,亲自照顾我。

母亲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被要求单独留下观察几天。由于没有母亲的陪伴,不安与焦虑占据了我的内心,我躺在地上死缠烂打地哭着回家,还故意把玩具弄坏,试图呼唤我的妈妈。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当时默默地陪伴在我身旁,只是我不曾发觉。我被心理医生判断为患有亚斯伯格症。亚斯伯格症属于自闭症的一种,不擅长和人交际,也不善于表达,对某些事物有着近乎偏执的兴趣。是的,母亲的小孩——我生病了。收到这个消息,母亲十分崩溃,但是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如果她都不帮我走出黑暗,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从那之后,母亲买了很多育儿书籍,帮助我走出自闭。每当我紧张时,都会不经意地撕手皮来缓解自己的情绪。母亲握着我渗出血的拇指说:“如果你感到紧张,就闭上双眼深呼吸,想象一下自己是超人,这样就没事咯!”直到今天,这仍然是我缓解紧张的锦囊妙计。后来,母亲总带我到公园去和一群小朋友玩耍。刚开始,我还是挺抗拒的。比起面对活生生的人,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无人束缚的感觉。慢慢的,我被小朋友们的快乐和热情感染了,我开始走出自我的世界,和他们一起玩耍。空闲时,母亲还会给我说故事,她的故事相当有哲理,情节跌宕起伏,生动有趣,这也激发了我写作的兴趣。

有时候,我也会惹恼母亲,于是她便叹着气说:“看来算命先生说的没错,上辈子我欠你的,这辈子你来向我讨债了。”

每隔一段时间,母亲都会带着我去做心理咨询。医生都会给我们分析现状。医生还安慰母亲:“一切都会好的,莉萱现在也越来越阳光了。”母亲很是欣慰,开心地抱紧我。我们母女俩平平淡淡地度过岁岁年年。

母亲还是我的伯乐,她发现了我对色彩非常敏感,懂得运用两种颜色混为一种颜色,喜欢用图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或寻求意见。于是她把我送到绘画班,接受专业的美术教育。二年级时,我被舞台上挥刀舞剑的武术表演吸引了,回家后就求着母亲让我习武。原以为会像绘画一样轻松,结果我想错了。第一天我就被教练“折磨”得叫苦连天。拱桥、一字马等等这些“高难度”动作,我都无法办到。

“我有点想要放弃了,怎么办?”我转头问母亲。母亲语长心重地告诉我:“孩子,切记做人千万别虎头蛇尾。既然是你选择走了这条路,就不该反悔。”看着母亲那温柔慈祥的脸,我不忍心放弃,便继续坚持下去。没想到,一坚持下来就是七年。

绘画和武术伴我成长,我之所以那么热爱它们,甚至对它们不离不弃,多数的功劳都归功于母亲的精心栽培,当然还有我自身的努力。今年,我还挑战自己去参加舞蹈社团和加入学记队。如今,我和那些耀眼的人站在一起,也拥有了自己的光芒。而我的母亲,站在光影之外,满脸欣喜地看着舞台上的我。

“孩子,世界很大,人生漫漫。在旅途中,难免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你便明白了生活是多么的坎坷。像盛开在池中的莲花,你有时也难保一身的洁白。为了不染上淤泥的黑,就要坚守初衷。别忘了,你的身后还有我。生日快乐,我的宝贝!”这是母亲在我九岁生日时写给我的卡片,我一直保留至今。六年过去了,我仍然牢记母亲的嘱咐。

母亲,是我生命中的星星,散发着光与热,照耀我迷茫的路,也温暖了我的心灵。她陪伴我度过至暗,也见证了我的荣光,光影之外,是母爱筑成的港湾。

我渐渐长大,母亲渐渐老去,不知何时还能像儿时一般携手同游。

莉萱从自己走出自闭症的故事,写下了和母亲的互动,也写出了母亲的两个品质——陪伴孩子、欣赏孩子。母亲的陪伴让母女俩“平平淡淡地度过岁岁年年”;母亲的欣赏让莉萱“拥有了自己的光芒”。莉萱和母亲用愿意和耐心,走出了一条专属两母女的爱的道路。祝福你们。

陈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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